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谈启蒙

2017-07-10 峰哥 历史之瞳

前言

凑个热闹,谈一下民主启蒙的事情,同时把以前的一篇旧文完善一下。本次讨论,基于以下常识:

1、社会建设有三个层面,理想-路径-技术。谈理想容易,路径是难点,技术是双刃剑。

2、政治学,是社会建设之学,人类最高级的学问。

3、民主作为方法,必然有其局限性。

4、数理化思维,处于技术的层面。



正文

近期看到有位网络民主大神(简称W大神)在网上乞讨,自称是为民主大业奋斗大半年,所以衣食无着、生活困顿,需要大家的支持。一时间人们爱心涌动,纷纷解囊相助。当然,这是大家掏自己口袋,一个愿打一个愿挨,原本无可厚非。

但我看这位W大神的言行,还得说几句。在作者看来,W大神所谓的民主大业,不过是心灵行业的高级版。所谓的为民主募捐,不过是收的智商税。各位,别急着扔板砖吧,且等我说完也不迟。

 

为什么说W大神的启蒙是蒙人呢?

看一下W大神的发展路程。

W大神每天坚持发一段话,做时政评论,核心内容有二点:一是及时评论社会的种种异象,描述民主的美好愿景。比如民主之后,收入会增加N倍,福利会有多好多好;二是煽动仇恨,骂官员,骂富人。其极端倾向,在评论雷洋家属妥协和杭州保姆纵火案中,得到完全展现。

通过一段时间的积累,W大神收集了一批“民主”粉丝。粉丝们通过阅读,找到了共同的敌人,获得了对美好未来的期待,同时获得了情绪的宣泄出口。民主大神满足了这些群众的要求,现在到了变现的季节。

 

特别有意思的是,还有一些同样自称是民主启蒙者的人物。他们读的书比W大神更多,走的地方也不少,口才也挺好,他们看不上那位W大神,为了表明自己的身份,他们声称“民主启蒙”分为初级启蒙和高级启蒙。当然,他们肯定把自己归类为高级启蒙者。

在民主启蒙大师开光之后,真理从天而降,难道真有这样的好事?


举一位百年前民主大神的例子。

他出身书香门第,祖父是举人,父兄也是读书人,1902年3月参加广州府试得第一名秀才,1903年官费赴日本留学,1905年7月见孙中山成为同盟会元老,参与起草同盟会章程,8月起负责同盟会革命宣传工作。先后在《民报》上发表《民族的国民》、《论革命之趋势》、《驳革命可以召瓜分说》等一系列文章,宣传革命的三民主义,反对康有为、梁启超等的保守主义。

因被人们多次讽刺是口头革命党,他为了证明自己是行动派,在1910年28岁时策划在北京刺杀摄政王载沣,事情败露被捕,他在狱中决心以死报革命,赋绝命诗“慷慨歌燕市,从容作楚囚,引刀成一快,不负少年头。”一时在神州广为传颂,成就英雄佳话。当蒋介石还在上海滩跟着陈其美厮混砍人的时候,他已经是孙中山的左膀右臂。

他有理想有担当,有理论有行动,他品德高尚,文采斐然,不贪、不色、不抽、不嫖、不赌。这样的人,是不是启蒙者,算不算民主大神?

他的名字叫汪精卫。

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,他自认为中国无法抵抗,为了挽救民族,他觉得唯有和侵略者合作方有出路。大节不保,沦为汉奸。


再举一位民主大神,这是我非常钦佩之人,他的远见超越了时代。

他是新文化运动的领袖,曾任北京大学校长,主张“大胆假设,小心求证”,终身信奉实验主义哲学,倡导改良。他主张社会建设是一种循序渐进的过程,需要耐心和谨慎。他说,我们不能避开事实问题而去谈理想主义,不能抛弃现实问题而去重建社会,而需要有一种实践的精神在事实中发现问题,并改善现实。

他的名字叫胡适,20世纪中国伟大的思想家和启蒙者。胡适以其伟大的人格和自由的思想,培养、鼓舞和激励了无数学人,去思考去探索社会建设之道。

可惜,他却没能够启蒙自己的儿子--胡思杜。胡思杜,胡适幼子,家学渊源,天资聪慧,但成年后喜好玩乐、终不成器,最后沦为政治斗争的工具,不堪重压之下于于1957年“畏罪自杀”。1962年胡适因心脏病猝逝时,尚不知道胡思杜早已先他离世,令人扼腕叹息。

为什么会这样?让我们回顾一下



近代“启蒙者”

1840年打开国门后,无数先贤志士,从严复、康有为、梁启超、陈天华、孙中山,到陈独秀、李大钊、鲁迅、胡适……,为救国救民前赴后继,努力启蒙国人。现代回头看,谁是合格的启蒙者?

各种思潮各类解决方案,从君主立宪,儒家宪政,到联省自治,到三民主义,到军政训政宪政三步曲,到新民主主义,层出不穷,一直到1949年。

1949年政权变更,很多人面临人生的重大决择。以当时中国人学识智慧最高的中央研究院81位院士的判断为例

中央研究院院士去向

组别

81人

留大陆

59人

去台湾

10人

去海外

12人

人文组院士

28人

金岳霖、汤用彤、冯友兰、余嘉锡、张元济、杨树达、柳诒徵、陈垣、陈寅恪、顾颉刚、梁思永、郭沫若、梁思成、周鲠生、钱端升、马寅初、陈达、陶孟和

18人

李济,董作宾,傅斯年、王宠惠、王世杰、吴敬恒

6人

赵元任、胡适、萧公权、李方桂

4人

数理组院士

28人

姜立夫、许宝騄、华罗庚、苏步青、吴有训、叶企孙、赵忠尧、严济慈、饶毓泰、吴学周、庄长恭、曾昭抡、李四光、翁文灏、黄汲清、杨钟健、谢家荣、竺可桢、周仁、侯德榜、茅以升

21人

朱家骅、凌鸿勋

2人

陈省身、吴大猷、萨本栋、李书华、吴宪

5人

注:萨本栋1949年1月在美去世

生物组院士

25人

王家揖,伍献文,贝时璋,秉志,陈桢,童第周,胡先骕,殷宏章,张景钺,钱崇澍,戴芳澜,罗宗洛,李宗恩,张孝骞、吴定良,汤佩松,冯德培,蔡翘,俞大绂,邓叔群

20人

袁贻瑾、李先闻

2人

汪敬熙、林可胜、陈克恢

3人


这81人作为中国当年的思想精英和科技精英,大都对社会发展方向产生了误判,其中理工科院士近4/5误判,而人文院士中也有2/3误判。特别值得一提的是,同期民主自由派的代表人物,如章伯钧、罗隆基、储安平、黄炎培、彭文应等,个个都是中外贯通、学富五车之士,但都在历史的关键转折点判断错误。

“启蒙者”都不靠谱,谈何启蒙他人。



启蒙的悖论

启蒙,从字面来看,就是开启智慧放弃蒙昧的意识。

启蒙的一头是启蒙者,一头是被启蒙者。谁是启蒙者,自然是那些掌握了更多智慧的人;谁需要启蒙,自然是愚味的大众。

瞬间,中国式启蒙就出炉了。

问题在于,民主是属于政治学的范畴,它不是数理化题目1+1=2,也不是谈论个体的道德,谁是好人坏人。民主政治是探索和实践社会建设的问题,研究如何增进人类社会的合作与妥协,或者说,它是研究如何解决人类社会的不合作和不妥协,这是人类社会最顶级的学问。毋庸置疑,这是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工程。民主政治,有几个特点:

--解决方案,没有标准答案

--没有固定模式,需要应地制宜

--实践完全是动态的

--人类一直在摸索中

所以,建设一个良性的民主社会,可以说这是世上最难的事情了。需要更多的思考,了解更多的历史,当真是读几本书、网上看几篇文章,就自以为知晓了人类社会的发展真理,以启蒙者自居,纯属歪歪。

其实民主启蒙大神,不过是其它行业的翻版。看下其它行业

股票行业:世上有不少股神,比如吴老师写书头头是道,郎教授演讲富有魅力,自己却从来不炒股。接触一下他们的团队,满脑子都是权力学传播学成功学

成功行业:世上有很多成功导师,那位陈大师都干了二三十年,还在拉人头做生意

算命行业:世上有很多算命先生,王大师都差不多成为国师了,却没能算出来自己的未来

保健行业:世上有那么多神乎其神的保健品,却未见到发明人长命百岁

管理行业:世上有那么多管理大师,私底下却是企业大蛀虫。作者见过一位金融行业的台湾高管,表面上是一整套管理学理论,背后却是在持续不懈挖墙角。在把那个牛皮哄哄的新加坡超级国企挖出了一个大坑后,又跑去上市国企继续刨食。

心灵行业:世上有那么多心灵大师,比如于大师都达到了心中无霾眼中即无霾的境界,却依然待人粗鲁苛刻。还有刘大师,利用人们的恐惧和自卑感,制造了大洪水理论和一套黑话切口,成功了收容了大批信徒。2017年已经过了一半,大洪水没有来,智商税倒收了不少。

启蒙行业,确实需求很大。大神们利用人们对现实的不满,描绘出一个个虚幻的天堂。上面那些行业的很多大神现在已经臭大街了,唯独启蒙大神依然层出不穷,W大神之后还有神叨叨的“铁大神”、“舆大神”,刘大神之后还有一个极为聪明的“张大师”。民主市场很大啊。

当然,历史上那些最牛掰的启蒙大神,其目标不止于名和钱,而是最高权力。比如,那位地球所有人都在歌颂的民主自由之神--曼德拉。众所周知,曼德拉把南非塑造成为世界民主的典范、自由的旗帜,但是把白人赶下台,并不代表黑人有能力执政。南非经过非国大20多年折腾,现在经济低迷、通胀严重、失业率奇高。为保持权力,前几天南非总统祖玛说要修改宪法,通过土改“均贫富”,政府准备直接没收白人土地分配给黑人。而在野党更激进,声称要在经济上学习委内瑞拉的查韦斯和津巴布韦的穆加贝,将私有资产国有化,并威胁用“武力”推翻现任政府。哪一边更受到黑人的欢迎呢,当然是更激进的那一方。至于委内瑞拉和津巴布韦现在有多惨,估计很少人知道,也没有人想知道。

群众运动历来都是这样,越激进越受关注。这可能就是人性中恶的天然存在,越是在人群中,人们越是会展现出贪婪、暴力的一面。宣传仇恨和暴力的低质量民主,必然发展为事实上的民主暴政。

回头看,启蒙大神的套路,完全符合勒庞在《乌合之众》里的剖析

--同样的话重复一千遍

--寻找一个明确的敌人

--保持高昂的情绪

--不要任何推理

--结论不容质疑

启蒙大神的存在,不过是群众运动的翻版而已。那些跟在大神后面对运动最起劲的人,是社会中原本那些没有存在感的失败者,他们在这种政治运动中找到了自我价值。



后记

启蒙,不过就是“说真话、讲道理”,每个人有勇气去认识自己的无知罢了。

对社会发展的认知,回归常识即可。

想变富,向富人学习更靠谱。学智慧,向智者学习更靠谱。至于如何建设社会,那要向历史学习,要向世界学习。先理一下中国近代300年的历史,再从全世界找五个好的样本、五个差的样本、五个中等的样本,剖析一下原因,大致就有头绪了。

能够真正启蒙你的,只有你自己。

问题是:你敢吗?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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