思想史的四大价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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经济学者汪丁丁说,进入一门学问最好的开端,就是阅读这门学问的思想史。
因为,所有重大、关键的思想问题,先贤们都曾提出过追问,并形成了严密的知识体系;
要想真正掌握学问、提升智识,最明智的选择,就是顺着他们的问题意识,反复思考。
事实上,思想史的价值,不仅在于可以纵览古今中外的伟大头脑;也不仅在于可以指引我们继续思考;
对日常社会与生活而言,阅读思想史更有着四个不可替代的价值。
人是观念的生物。一切的混乱,都来自思想的混乱。
法治不彰的背后,是正义理念的缺位;市场萧条的背后,是自由观念的丧失;道德沦丧的背后,是伦理价值的崩溃……
思想史,关注的正是这些“致广大而尽精微,极高明而道中庸”的基础理念。
只有阅读思想史,我们才能发现:
有些思想亘古长青,需要我们拼死捍卫。比如宗教的道德良心,科学的求真意志,审美的独立人格;
有些思想得来不易,需要我们小心呵护。比如自由、法治、现代科学、市场经济等文明价值,从娇嫩的花朵长成金贵的果实,前后经历了至少几百年。
有些思想非常危险,但深深潜藏在人的头脑中,它们可以像病毒一样席卷世界、杀人如麻,需要我们时刻提防,坚决抵制。比如激进革命、计划经济、闭关锁国和全球争霸。
所以说,思想史是澄清头脑混乱的清醒剂。
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,常常听到各种名言金句,被人们当作附庸风雅的装饰,甚至思考与行动的指南。
比如很多人动辄喜欢引用名言:柏拉图的“洞穴隐喻”;孔子的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;“王阳明的“知行合一”;
叔本华的“要么孤独要么庸俗”;科林伍德的“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”;克罗齐的“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”……
但其实,这些金句的背景和内涵,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深奥。
思想史,就是回到思想发生的现场,重新审视思想的前因后果。
比如古罗马流行的犬儒主义、斯多葛主义,其实是对政治腐败、社会动荡,采取的鄙视和抗争,而不是消极避世、沽名钓誉;
王阳明的知行合一,其实是站在纯粹儒家视角,谈论“道德理论与道德实践”分裂的问题,没有丝毫认识论的考量;
黑格尔的“存在即合理”,其实是站在形而上学层面,探讨世界精神理性的展开过程,没有任何为邪恶背书的意思。
不了解整全的思想,奉只言片语为至理名言,不加辨析地引用或实施,轻则贻笑大方,重则带来灾难。
所以说,思想史是遏制人云亦云的除草剂。
当今社会,政治、经济、道德等各领域的问题层出不穷。
有人认为是科技生产力的问题,有人看见了制度问题,还有人认为要重视国情与历史的问题。
但其实,正如思想史大家葛兆光说,
中国社会仍然没有完成现代转型,我们仍然处在晚清、五四的历史延长线上——从“技术”到“制度”、从“制度”到“文化”,从“文化”到“观念”不断寻求变革。
无数知识精英与社会良心,不停地思考、探索,归根结底是为实践寻找出路与方法。
只有阅读思想史,才可能帮助我们借鉴这些“社会药方”的成功案例、失败经验:
比如亚洲四小龙二战后的经济腾飞,得益于一整套现代文明思想的传入;
德国、日本二战后的转型成功,得益于一整套现代文明思想的夯实;
就连阿根廷新任总统轰轰烈烈的改革,也是现代自由思想的复归……
很多当下的问题,其实就是重要的思想,如民主、自由、科学、公平、正义等,在观念层面得到确认,在制度层面加以落实,最终形成社会共识的过程。
所以说,思想史是走向未来的指南针。
黑格尔说,哲学史是一个“厮杀的战场”,那里堆满着死人的骨骼。
思想史更是如此。水必有源,木必有根,枝蔓之间也有着无数的相连。
从来没有凭空而来的思想,也没有万人拜服的思想。要明白一种思想的前因后果,不仅要看它支持什么,更要看它反对什么。
思想史,就是要关注思想与思想对垒,在对抗与张力中感受智慧的火花。
阅读思想史,我们就可以惊喜地发现:
亚里士多德和柏拉图这对师徒,早就在争论“整体和个体,哪一个在先”;
朱熹和王阳明,则是隔空争论“理论和实践,哪一个在先”;
而哈耶克和凯恩斯的交锋,一直延续到今天——“自由和秩序,哪一个更重要”;
要理解康德的理性批判,必须先了解休谟难题;要理解奥地利学派的市场理论,必须先知道德国历史学派的挑战;
要理解浪漫主义音乐,就必须先知晓古典理性主义的强势;要理解印象派绘画,就必须先明白新古典主义绘画的霸权……
这样的争论,就是思想界的华山论剑,快哉无比。
所以说,思想史是获得智慧的助推剂。
思想史如此重要,思想史也最难写;好的思想史作品也就罕见,甚至稀缺;而好读、不掉书袋的思想史,简直就是极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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