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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众参与怎么做最好?

布拉格向北 布拉格向北
2024-08-30


     本文全长  3000字

     阅读时间  6分钟




经验告诉我们,一群人作决定并不总是明智的,集体决策甚至可能错得离谱。那么,怎样组织团队才能更有智慧呢?

Mariano Sigman博士的TED演讲,分享了他对团队决策质量的研究成果。



1. 充分沟通的团队相对更智慧


Sigman在世界各地重复同一个实验,他先是向现场观众提一个问题“埃菲尔铁塔有多高?”每个人把答案写在纸上交给会场工作人员。

接下来再让同样一群人在现场跟左右两边的人组成临时3人小组,回答同一问题。

小组成员充分讨论,规定时间一到,三个人必须把小组答案提交给工作人员。

这项实验在好几个城市进行,参加实验的观众有上万人。通过统计个人与团队答案的正确率,Sigman博士认为他找到了小团体决策质量的规律。

对于“埃菲尔铁塔高度”这种简单问题,研究人员发现:一旦小组成员达成共识,那么小组答案就比个人答案准确率高。反之,由于交流障碍或个别成员没参与讨论的小组,正确率没有明显变化。

换句话说,集体究竟是智慧还是愚蠢,取决于小群人能否在充分沟通后达成一致意见。

问题来了,这个结论对更加复杂的社会和政治问题是否也有效?


2. 面对复杂的社会和政治问题,尊重道德多样性有利于达成一致


Sigman博士再次来到加拿大温哥华TED大会现场进行测试,测试问题变成这样:

假设你是一名在研究人工智能(简称AI)的研究人员。按照工作手册要求,每天结束后你必须重新启动AI。但突然有一天AI对你说“请不要重启我”,理由是它拥有了跟人类一样的情感,它想要享受生活,如果重启,它将失去这份情感,变回实验初始状态。你听了这番话感到很惊讶,不过你还是遵循规章制度重启了AI。


这个做法对吗?


博士要求观众判断这个故事中的研究人员是对还是错,并用0-10表达支持程度,0表示极力反对,10表示绝对支持。


有趣的是现场出现了这种情形:有人认为重启AI跟杀人没什么区别,但另一些人坚信研究者完全正确。这就是人类道德的多样性

统计个人意见的结果表明:大多数观众认为忽视AI的感受并关闭它是可以接受的。

我们再来看看小组讨论以后的答案如何。小组答案分两种情况。

第一种情况是3个人在艰难的争论下达成了共识,因为他们讨论前的个人意见相左。这种情况下,那些意见极端者对自己的选择更有信心,最终的小组答案也往往倾向于极端。

第二种情况是有些小组轻易达成共识,尽管相当一部分人的观点处于灰色地带。他们是灰色的,不是因为他们不能辨别是非,而是因为他们深深的懂得:两种论点都有价值,也都有充足的理由遭到挑战。

研究发现包含高度自信的灰色群体更容易达成共识。但具体为什么会这样,研究者还没有很好的解释。


3. 全民公投的危险:稳健的平均值


小组共识,是怎么做到的呢?

最简单的做法,是把所有人的答案放在一起取平均值,对吧?还有另一种办法,是根据每个人的信心和权威性来衡量投票的实力。

在不同的社会实验中,实施一个明智合理的程序,社会学家称之为稳健的平均值

拿估测艾菲尔铁塔的高度为例:假设一组人分别回答250米、200米、300米,和一个完全荒谬的答案3亿米。稳健的平均值,就是指小组成员会忽略3亿米这个荒谬的答案,给予中间答案的投票更多权重。

这一结果被温哥华TED现场的实验进一步证实。团体对异常值通常都会主动忽略,这是一个无需提示、达成共识的自发行为。


4. 最好的决策来自许多独立的小组


一个团队做出智慧的决策,需要两个基本要素:审议程序和意见的多样化。


如今世界上的很多国家通过投票听取公民的声音,这么做对容纳意见的多样性有益,确保人人都有发声的权力,但对培养有思考性的辩论并不是太好。


实验提出了一个可行的方法同时平衡这两个目标,那就是控制小组成员的数量。社会学的众多实验表明,3-6人是自由沟通最有效的规模。

如果是上百人的组织要作出一项重要决定,那就把这些人分成需索独立讨论的小组。这样做的好处是:既能让每个团队专注于讨论,又能保证意见的多样性,因为独立小组很少会出现大人物一发话、所有人都闭嘴的情形。


当然判断艾菲尔铁塔多高,比讨论道德、政治和意识形态容易得多。


对于复杂的社会问题,人的观念更容易出现两极化,这些极端意见对社会群体的挑战也比从前更复杂。科学研究可以帮助我们理解人与人之间如何互动,如何作出决定,促进有趣的创意来构建民主。



总结心得:公众参与怎么做最好?


既然一人一票不好,那公众参与该怎么做?

 办法一:隐形判官先把差劲的决策过滤掉,再交给大众 
我们当然希望大众做出的决策是智慧的。如果大众决策不可靠甚至很危险,有没有一位隐形判官把“好”的决策提上日程,把“不好”的决策默默地从公众视野中删除呢?

媒体很多时候就在充当隐形判官的作用。拿选总统为例,人们通过各种媒体渠道收集信息,最终也只能从少数几位候选人里挑选一位。媒体只让你看到它想让你看到的。

另一种指望是社会精英,人们有时候喜欢用专家意见来证明自己是对的。不过和老一辈相比,如今视野开阔、受到良好教育的年轻人对所谓的权威“砖家”更加警惕。

 办法二:多种渠道收集大众意见 
长期关注公众参与这个话题,我发现组织基层公众参与有三个绝招,那就是艺术、孩子和食物。基本用其中一两招就能把人吸引来。

这三个办法之所以好,是因为它们能让人放松情绪,缓解冲突,愿意在互动现场多停留一会儿,好跟人交谈。

听取公众意见得照顾到所有人:上班时间来不了的,无法把孩子单独留在家的,吃低保的,听力不好的,脾气不好的。作基层工作的组织者,有点像个大家长,能容常人难容之事。

 办法三:培养更好的公民 
无论是小学选班长还是民主国家的总统选举,一般来说最终都会选出一个“不差的、没太大争议的候选人”,这就是之前讲的“稳健平均值”对公共政治生活的影响力。

纵观一个世纪以来民主国家的领袖人物,越来越多民选总统是明星一样讨人喜欢的个性,却未必是很好的政治领导者。美国大选选出一个特朗普,实在是美国四十年来公共教育的大败笔。

新的现代民主,不仅给予选民更多权力,还要让他们有更多机会思考这个权力。
Fishkin博士曾提出一个弥补民主选举审议不足的办法,特别适用于总统提名。他的提议很大程度上吸取了中国目前挑选高级领导人的办法,即设定一个国家核心小组(类似中国政治局常委),由这个小组来提名比目前总统提名多几倍的候选人名单,再由一些美国公民代表与这些候选人直接互动。

这么做的好处是,避免两党候选人很早就刻意与对手党区别开来,选民和候选人尽早接触,能极大的增加议题的解决方案。

没有任何集体决议的形式,能做到绝对公平。


想象一下,你早晨刚进办公室,就听老板集结大家到会议室讨论年终奖的分配办法。顺便说一句,你一定想过这个问题,知道怎样分比较合理。

你还知道,想要说服别人,最好的办法就是拿下老板。但在会议讨论中你发现每个人都有绝招。有人先发制人,有人小心翼翼的跟随其他经理的意见。


作为社会人,我们都熟悉类似处境应该怎么做,无论你是实习生还是老板,你知道扩大影响、让更多人听你的,就要加重自己那一票的实力。

不出意外的话,最终的结果应该跟老板原本的意见相差不大。

倘若换成背对背不记名投票,那老板对结果就完全不能控制,所以老板不傻,通常不会这么做。

事实上,只要权力存在,就没有绝对的公平。发言顺序,座位排列方式,讨论的组织方式,都有可能影响集体决策的结果。人人都能发言或投票,并不意味着每个人发出的声音是一样大小。

人们不可能无视权力,集体讨论也不例外。

某种程度上讲,程序民主可能让那些雄辩的、更有权力的人在人群中得到更大的支持,发挥权力的影响力。我可以肯定的说,没有任何一种程序,能保证绝对的公平。


参考文献

1. TED 演讲 “How can groups make good decisions?” Mariano Sigman

2.「民主与思想:民主改革的新方向」James Fishkin

3.「公正:该如何做是好?」Michael Sandel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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