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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夜场喝酒、上鬼楼抽烟、拿酒瓶砸外国人,但我还是个好小伙|失眠者夜游指南001

徐浪 魔宙 2019-05-01

前段时间看了部悬疑剧,跟哈尔滨拍的。


哈尔滨自带悬疑片的气质,景色随便一拍就很悬疑,就像明尼苏达,《冰血暴》只能发生在明尼苏达,发生在其他地方都不成立。


剧本身很好看,但因为太熟悉了,我经常会从作案地点上,就把案件推翻。

 

有一起杀人案,发生在松花江边,一桥下的冰面上,晚上发生凶杀案,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。


松花江铁路大桥,桥下每天人来人往,不太适合凶杀


我看到那儿就觉得扯犊子,那地儿我太熟了,即使在凌晨两三点,也从不缺少行人。

 

冬天时,总有些睡不着觉的人,散步从那儿过江,再从江对面走回来——我上中学的时候,还有人跟那儿过江,掉进了非法捕鱼凿出的冰窟窿,淹死了。


松花江上凿冰捕鱼的人


夏天时人更多,好多人会跟那儿夜钓,一钓就是一宿,包括我——那地方经常能钓到一种叫“黄瓜香”的小鱼,一点腥味没有,闻起来只有一股黄瓜的清香。

 

我非常喜欢钓鱼,第一次跟周庸说时,他还不还信,让我别扯。

 

跟他眼里,钓鱼是一老头才喜欢的活动,而且一点都不惊险刺激。

 

但我确实喜欢钓鱼,尤其喜欢夜钓,哈尔滨没什么夜生活,后半夜开门的全是烧烤店,连酒吧都是两点多就散场,只有夜钓,一包烟一瓶水,能消磨一整个夜晚。

 

哈尔滨到处都是烧烤店,而且开到很晚


大学毕业后,为了钓鱼,我跑到哈尔滨一百公里外,一个叫巴彦港的小镇,跟江边钓了半个月鱼。

 

十几天里,我一条鱼没钓到,竟是钓到一些巨大的河蚌——我本打算钓上条鱼再走,但最后一次跟那儿钓鱼时,我改变了主意。

 

那天下午我刮钩了,鱼钩好像挂在了什么重物上,怎么也提不上来,我以为又钓到了河蚌,费力的往上扯线,十几分钟后,我扯上来一大缕头发。

 

我坐那儿想了一会儿,鱼钩到底挂在了什么上,然后拿剪子剪断了线,没要那段鱼钩,收拾好东西,开车离开,再也没去过那个地方。


钓上头发后,我没再跟那儿钓过鱼


到了北京后,我的睡眠问题开始严重,当褪黑素和安眠药都没法让我睡着时,我有很多个夜晚需要消磨——我可能天生就适合做夜行者。

 

我开始研究在北京晚上都能干点什么。

 

北京也有夜钓,如果你凌晨去逛什刹海或护城河,发现岸边坐着一黑影,别害怕,多半是来夜钓的。

 

刚来北京的时候,我特想融入这个群体,曾连续几晚拿着杆,去玉蜓桥或开阳桥边的护城河钓鱼,但跟那儿钓鱼太没意思了,几天我就放弃了——钓上来的全是鲫鱼,而且脏东西特多。

 

通过这事我思考了一下,我喜欢钓鱼,是因为江里鱼种类多,永远不知道下一杆会钓上来什么。

 

而护城河里,除了鲫鱼,就是用过的卫生巾。

 

北京护城河钓鱼的人


在我选择放弃去护城河钓鱼后没几天,我常去夜钓的河段死了个人——如果我多坚持钓两天,说不定能救她一命。


当时的新闻


放弃了夜钓后,我开始寻找新的夜生活。

 

好在北京不像哈尔滨,深夜里除了钓鱼,还有很多的地方可以去,比如看鱼。

 

在我女朋友失踪之前,我们晚上偶尔会去十里河看金鱼——十里河有一花鸟鱼夜市,每周四晚上开,一直到凌晨,所有的鱼都用塑料袋装着,打着光,看起来比白天好看很多。


灯下的金鱼颜色非常好看


这姐们经常会买上几条,由于没专业的养鱼设备,养上一段就会死,扔到马桶里冲掉时,她会发誓再也不买,但下次再逛时,仍然会拎几塑料袋鱼回去。

 

这地方是她发现的,说我肯定会喜欢,事实上,我对这地方唯一的印象,就是锦鲤比附近山西驻京办的油泼辣子鱼便宜,还大。

 

我们那会儿买鱼,总会跟一个叫王哥的人买——王哥得五十多岁了,但如果你跟他那儿买鱼,叫他“师傅”或者“大爷”,他总会特别严肃的纠正:“叫王哥!”

 

和其他卖鱼的不一样,王哥不像是来卖货的,更像是来装逼的。

 

他每次来的时候,都开一GL8,打开后备箱就往出端鱼,虽然也会带金鱼来,但从不用塑料袋装,都用大盆盛着,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,劝人“便宜得很,买两条回去玩儿呗” 。

 

王哥的重点不在金鱼,他车里有几个鱼缸,养的都是价值不凡的淡水鱼,在北京刚流行养龙鱼的时候,他就开始玩满天星了。

 

满天星属于魟鱼,尾部有毒刺


好多人路过他的摊位,都会驻足:“这是海里的么?”

 

我和王哥聊过几次,他说他不为了卖钱——这地儿鱼友多,每次来,都有不少识货的人找他聊天,特能满足他的虚荣心。

 

不为赚钱的王哥,张嘴闭嘴都是鱼,即使有人买了一条最便宜的金鱼,他也总会千叮咛万嘱咐,怎么把这条鱼养好了。

 

除了鱼市,附近还有家24小时的古玩城,叫华夏古玩城——看完鱼我偶尔会顺便逛一下,那儿半夜基本没人,忽然碰见另一顾客会吓一跳,很多店家都趴在柜台上睡觉,让我觉得店里的古董绝对不值钱。

 

凌晨的古玩城,顾客稀少,老金偶尔会来逛


去年9月,我睡不着觉,恰好是周四,忽然想逛一下这个鱼市,开车去了以后,发现什么都没有,那家24小时的古玩城也关了。

 

第二天我跟人打听了一下,说鱼市还有,但6月就搬到了高碑店,还是周四晚上开。

 

我找时间去了一次,还是那样,但没看见王哥,也再没有一姑娘陪我逛,非得买几条回去。

 

看鱼几年不去一次,酒吧我经常去,和哈尔滨酒吧不一样,北京的能嗨到第二天早上——我和周庸晚上调查完,经常会找一酒吧窝着喝酒,不一定在工体附近,有时候也去别的地方。

 

周庸对全北京的酒吧都很熟,经常会带我去一些风格不同的酒吧,有天晚上,他把我带到雍和宫大街上,一家叫cafe de la poste的酒吧。

 

该酒吧


雍和宫大街,晚上没簋街那么吵,也没东四北大街那么没人气儿,街上除了两家24小时的便利店,还经常有些人拿着相机,深夜跟红墙边上拍雍和宫的建筑轮廓。

 

但最显眼的,就是cafe de la poste。

 

这家酒吧是各种老外在北京的一个据点,整夜的放着电音,聚集着成群闹哄哄的外国人,从天黑闹到天亮,留下酒瓶、烟头和呕吐物。

 

酒吧的道对面,原来是一家便利店(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家网红主播的服装店),我有次跟那儿买烟时,夜班店员一直在抱怨这群“老外”:买东西不给钱,趁着酒劲就在店里打起来。

 

酒吧对面的便利店,已变成了服装店


周庸带我来这个酒吧,说这儿虽然环境不好,但外国妹子特别多,可以边喝啤酒边欣赏。


我俩进了屋,坐在吧台点了啤酒,在闹人的电子乐中互相喊着说话时,一个喝大了的老外忽然蹿到吧台上跳舞,一脚踹掉了周庸放在吧台上的啤酒,洒了他一身。

 

周庸站起来就要动手,被老板拦住,劝我们再买一瓶。

 

我捡起地上的酒瓶就甩了过去,说买你妹,结果对面站起来一群白人——我拽着周庸就跑,那群白人喝的有点多,追几步就不追了。

 

跑到东四北大街,我俩停下喘气,周庸说艹:“徐哥,好TM饿啊!”

 

我说是有点,俩人走到北新桥卤煮老店,要了两碗卤煮,周庸吃了两口,说徐哥,我觉得这比汉堡什么的好吃多了。

 

比起cafe de la poste,我更喜欢安静一点的地儿,比如东四二条道Mona Bar,比如三联书店对面的fruityspace。

 

fruityspace里经常会举办些有趣的活动


这地儿也是周庸带我去的——他有一朋友,是个黑胶唱片爱好者,整天就混在东四头条的fruityshop,那儿有上万张黑胶唱片,是爱好者的天堂。

 

周庸有时也会跟着买几张,他从来不听,就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购买欲。

 

没多久,他们又跟三联对面做了一空间,叫fruityspace——这地方很难下定义,也放电影,也有表演和古怪的展览什么的。

 

他们甚至举办过一个小型集市,一群人跟里面摆摊儿卖自己不想要的破烂,像一个小型的大柳树鬼市。

 

你能在他们的摊位上买到些不常见的东西


当然,他们也卖酒,要不然没法消磨夜晚——有次我和周庸过去,门口站着一大哥,堵在门边,不让我俩进,塞了两杯酒过来,让我们承认伏特加是神。

 

周庸接过伏特加:“徐哥,这哥们精神有问题吧?”

 

那哥们听周庸说到精神,一拍他肩膀,说对,就是神,放我俩进去了。

 

我和周庸碰了一杯,说就是喝多了。

 

除了酒吧和吃饭的地儿,我偶尔也会去一些没人的地方——有一年八月底,我晚上在白塔寺附近跟一案子时,发现有一栋特别黑的建筑物,是一“z” 字形的大楼,没一户人家亮灯,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。

 

拍下来发给周庸,问他知道这是哪儿么,他很快就回了,说知道啊:“这是鬼八楼。”

 

我问他什么意思,他给我解释了一下,这楼本名叫福绥境大楼,但他们北京人都叫社会主义大楼。

 

社会主义大楼一角


这楼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政府统一建的,用的是人民大会堂的余料,有全北京最早的民用电梯,是当年最高档的集体宿舍。

 

原本三座社会主义大楼中,一座已被拆,一座仍有居民居住,只有这座福绥境大楼在05年就已开始被清退。

 

我问他为什么叫鬼八楼,周庸告诉我,在文革时期,有不少人从这栋楼的八楼跳楼,从此就有了些奇怪的都市传说。

 

觉得挺有意思,我就走进去看了看——里面一片漆黑,散发着一股八九十年代的气味,现在很少有楼里有这股气味了,除了男生寝室。

 

这栋楼里还剩几家“钉子户”,他们放在门外拆开的快递箱,和整栋建筑有点格格不入的感觉。

 

除了快递外,另一样和建筑风格不符的,是墙上的涂鸦,在来这儿之前,我都不知道北京还有街头艺术家,他们在这栋楼里画了很多生殖器——除此之外,整栋大楼就像是一个保存至今的废墟。

 

社会主义大楼的楼梯转角


有些门上有遗留的电影海报,和以“同志” 相称的告示,古老的鸭蛋绿色电梯仍然能运行,里面还有“电梯驾驶员” 专用的座位。

 

我一直逛到了八楼,想着能不能遇到点什么——然后我发现,八楼视野极好,如果天气晴朗,没有雾霾,能从楼道窗户看到灯火烂漫的北京。

 

在那之后,社会主义大楼成了我的一个抽烟地点,如果晚上我在附近查案,路过时都会进去逛逛,然后去八楼抽根烟,看看风景。

 

如果你对这地方产生了好奇,并想在晚上去看看,请别害怕,也别打扰一个在8楼抽烟的人,他呆一会儿就走。

 

说起北京城内的废弃建筑,除了社会主义大楼,还有老北京游乐园——如果你有印象,我曾在夜行实录023写过这个地方。


但这次要讲的是另一事儿,今年春天,有一线人告诉我,说北京游乐园出事儿了。


问他出什么事儿了,他给了我一灵异线索,说有个姑娘跟摄影师去废弃七年的北京游乐园拍照,结果回家P图时,发现摩天轮里面有一人。


姑娘右上方的摩天轮里,有一个人影


他给我发了张图片——我放大了看,摩天轮靠右侧的舱位里,的确有个模糊的红衣人影子。

 

我说你是不是有病:“这算线索么,我是个跳大神的么?”

 

事后我把这事当笑话,跟周庸提了一嘴,他一下就激动了,说咱俩去吧,反正这两天没什么活。

 

告诉他滚,说要去你自己去。

 

周庸说徐哥:“你想,那照片太可疑了,说不定是有人杀人抛尸在摩天轮上呢”?

 

我让他有点智商:“你TM杀完人还费力把尸体运到摩天轮上啊”!

 

后来那两天,周庸天天磨叽,实在是太烦人了,我迫不得已,就跟他去了一次。

 

我俩是在半夜翻进了游乐园的——虽然是废弃的游乐园,但白天仍然会有保安巡逻,还是晚上比较安全一些。

 

刚翻进园里,周庸就有点怂了,把背包卸下来就开始找手电,说实话,别说他,放谁跟一黑暗的废墟里都挺吓人的。


北京游乐园里废弃的椅子


我俩打开手电筒,开始往摩天轮的方向走,一路上我发现,周庸来这儿TM是回忆童年的。

 

他先是喜滋滋地带我翻下野草遍布的河道(入口跟摩天轮之间隔着条河,通行的桥全被封上了,只能走河道),拿着强光手电照来照去,没完没了给我讲,他小时候合过影的鳄鱼雕像、春游时牵过小姑娘手的海洋宫什么的。

 

走到摩天轮下面,我对比线人发给我的照片,那手电仔细照了那个舱位,又大致检查了下每个舱位——果然什么都没有。


照舱位的时候,周庸还不太敢看,我给了他一脚,问为什么这么怂,他说跟他差不多岁数的孩子都知道,93年这个摩天轮出过事儿,有三个小孩在一个舱位里被烧死了。


我仔细照了每一个舱位,没什么发现


出了游乐园后,我俩去附近的万柳阁吃饭,我问他既然害怕,还非得来个杰宝,他说你不懂:“这是母们北京孩子的回忆”。

 

点上根烟,我说这有什么不懂的:“有没有回忆,和胆量有什么关系”?

 

他岔开话题,问我有什么相似的回忆么。

 

我说有。

 

前边写了,哈尔滨夜生活很少,酒吧凌晨就散场,没几家24小时的便利店,晚上能干的,只有烧烤和夜钓。

 

到了冬天,连夜钓都没了,只剩下烧烤——如果不想吃烧烤,只能跟外边闲逛。

 

睡不着时,我经常会去一个叫兆麟公园的地方,在哈尔滨没有冰雪大世界前,那儿是冰灯最多的地方,但每天十点钟就会熄灯散场。

 

十点钟一到,保安会巡逻一遍,确定园里没人后,他们会回到值班室——然后我会翻墙进去,找一块儿被冰雕包围着的雪地,躺下看星星。


我妈80年代在兆麟公园拍的照


如果你穿的厚一点,躺在一堆不亮的冰雕中间,用雪把自己埋起来,会感觉一点都不冷。

 

有几次看着银河时,我睡了过去——现在想起来,在哈尔滨的冬天,我很有可能会变成一具冻僵的尸体。

 

经常有人冬天喝多躺在路边,没人发现就冻死了。


冬天喝多倒路边冻死,在我们那儿并不稀罕


随着年龄的增长,星星越来越少,后来又到了北京,基本已经看不见星星了。

 

周庸听得很有感触:“理解,你肯定特怀念那种能看见星星的日子,不喜欢现在这种什么也看不到的晚上。”

 

我说你快别瞎JB猜了:“虽然有星星挺好,但我更喜欢现在这样,满街都是24小时便利店,晚上睡不着时,再也不用挨饿。”


最后有俩好消息:


1.夜行实录11月8日恢复更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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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界从未如此神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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